阿欹

。剑网三同人，万花X纯阳，有二设。

。耽美向，多为花哥视角。

。附图注意/慎入

。

。

万花谷的鹿群大多天生灵性，每每游人来此，都能看见它们睁着纯净的黑色眸子跟人们对视，仿佛能一下看穿来人的意图。而对于花谷的弟子来说，它们会这样看着自己，必定是有什么想拜托的事。

好比现在，身穿花谷弟子服的男子颇有为难的看着一只小鹿。它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被那如幼儿般的湿漉眼眸看着，真让人难以拒绝。

但是——

男子眼神飘到了他旁边的一株植被，红色的茎叶衬着最显眼的白色花苞，只要再等一会儿便能看见它绽放的样子。这是一株毒性及其剧烈的毒草，尤其是开花之后这毒性将会更上一楼。更别说这还是相当奢侈的药材。

“能等一下吗？在下不太想错过这朵花开的时候。”他试图与小鹿交流。

小鹿在他的小腿边蹭了蹭，耷拉着耳朵，仍继续注视着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火乌曼开了花会在半炷香后迅速枯萎成灰，连带它茎叶特有的毒素也一并散去。采摘时不能徒手，需用天蚕丝的特质手套。为了保留药性，还要带上一份冰玉盒来存储。男子可做了不少准备。

但看那小鹿的眼睛已经开始有点闪光在晃荡，他不得不狠下心，最终还是离开了这朵花的身边。

 

1.

洛阳天策府，西湖七秀坊，嵩山少林寺，华山纯阳观，秦岭万花谷。

刀光剑影的江湖里头，这几处老门派的名字已久得百姓耳熟能详。

其中万花谷门下的医术武学，不论百姓还是武林人士都颇有赞扬。谷中弟子多性善，总远赴病疫之地为百姓行医。

更别说是随地捡起的受重伤人士。

错失火乌曼花期的闻人辞面上看不出喜怒，他随着小鹿在花谷门口捡到了个受伤昏迷的人，符合花谷弟子的和善性格顺便带回花谷疗了伤。

如今已有三天，算算也该是那位来客要苏醒的时间。

闻人辞收拾了下晾墨干好的画作，右手抱着画卷，左手端着已经煎好的药汤走向另一间房，坐在躺着伤患的床沿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药汤。

清荒寒从颈部犹如挨千万斧头在砍的疼痛中勉强的睁开了眼睛，就见着的有人在旁从容不迫的用勺子搅拌着什么，唯有手上还抱着画卷未放置好，让人不忍猜想是不是急忙的赶来。

“醒了？先别急着动，没意义的。”闻人辞先叫住了欲起身的清荒寒，再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然后他换手抱好画卷，空下来的右手便轻轻点在清荒寒的气海穴上。

“唔！”一股腥甜顺着喉间延上涌去，清荒寒本想吐出去，却被人迅速的摁住了喉间，竟强行让他将此腥甜咽了下去。

“你现在可以起身了。”

虽颇有不适，但刚才被钝斧砍伐不休的疼痛居然已经消失了。清荒寒勉强的支起了身子，终于找到机会开了口：“这里是？”

“应是你要找的地方。”闻人辞把药汤递到清荒寒的面前：“虽不知兄台你原本就有花谷的信物，可托马车夫带你进秘道，为何还要在群山间寻找花谷的地址？”

清荒寒接下了药，却没有回答。

闻人辞倒也没有多在意：“既然不愿说那便罢了。不过你来此前受的伤太严重，若不是被花谷的鹿捡到了，你大概会成为晴昼海的花肥。”他停了一下，带着一丝揶揄：“而这份药——你至少要喝上十几天。”

清荒寒对着这份黑褐色的药汤微妙的沉默起来。

“这个是在下的腰牌。你喝了药若是一会儿能走动，可以带着这个出来问守卫弟子，他会告诉你在哪找得到在下。”闻人辞留下了些东西和几句话，很干脆的出门离开，顺便塞了塞袖中的药囊。里头装着缓解苦药的蜜枣干。

果然还是有几分防备啊。他一面心情较好的走向晴昼海，一面想着最终选择喝下药的清荒寒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

2.

清荒寒认真的思考过，自己来万花谷做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不然为什么会因猛兽群的伏击与奇诡的群山环绕搞的自己一身伤累？也是命够硬，才能被鹿捡到，然后被捡鹿的万花弟子救。

算上昏迷的日子，他大概在万花谷待上了八、九天。大概了解一点，救他的人叫闻人辞。每天抱着画卷敲门送药，然后根据守卫说，这人每天是去了晴昼海找一位孩童论画。

在被那奇奇怪怪的苦汤药所震慑以后，闻人辞的形象在清荒寒的内心就变成了一位与小孩论画的奇怪的人。

说到这，闻人辞也觉得清荒寒是个奇怪的人。他很诧异，喝药能行走了跑来找他，就只是站在落星湖那一边远远的看着。看他跟赵小凯讨论画的技艺和意境吗？还只看一会儿就原地打坐修炼了。

于是过了几天，闻人辞索性地等在平时清荒寒所站的位置。

漂亮的把清荒寒抓个正着。

“……闻人兄今天不去论画了吗？”

“昨天论完了。倒是你——”闻人辞看着清荒寒并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伤口未愈合，强行打坐修炼，是不怕走火入魔？”

“……不会这么严重的。”

闻人辞气笑了，他笑的还有些温柔：“兄台你是想喝一辈子在下所制的药汤吗？”

清荒寒明显的僵住了：“……是贫道失礼了……”

这才对。

闻人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当此事揭过，放过清荒寒的同时还给了些建议：“伤筋动骨一百天，本就不易多有劳累。若实在无趣，可取房内书画观览。若仍是闷极了……适当的行走也可助伤口的恢复。待明日服完药后，在下就当当花谷的向导，一同看看万花谷的风貌。如何？清道长。”

清荒寒下意识的攥紧佩在身上，刻着‘清’字的紫色玉佩，但只是停了一下，便很快的回复道：“贫道先谢过闻人兄了。”

“客气。”

那之后的第二天，清荒寒发现自己所服用的药汤从奇奇怪怪的苦变成了正常的苦。

。

3.

闻人辞对不尊重医嘱及身体的人怀有极大的恶意，可除此之外，他平时待人倒是十分的温和周到。

在提出向导的建议以后，他就很友好带着清荒寒去看万花谷的各处。虽然因为清荒寒身上的伤势，他们走得不远，还是一天去一点一天去一点的来。不过闻人辞会一面说着在万花谷所见之景色，一面指指他曾经遇见的惊鸿一瞥，让清荒寒也能身临其境。

他们好好的看遍了晴昼海与落星湖，看花海落入湖水之间那七彩琉璃的颜色。也去了一遭揽星谭，其中拟星台上所能运算出的朝代更替、时运气数又能激起一轮畅谈。

许是多日的相处，清荒寒也慢慢少了些防备。可能也是猜测闻人辞大概早知他的身份，所以关于自己叫‘清荒寒’的事，关于自己来自纯阳观的事，还有不怎么听医嘱是因为体质太好没怎么生过病这一事都没再瞒着。

闻人辞听到后边就一脸冷漠的看向前方，而清荒寒慢慢的藏起他为何来到万花谷的事。

过了些日子，清荒寒从仙迹岩那里看见在花岗山岩内不知何人夺天威开辟出的巨大棋盘，还拜访了隐居在那的各种能人异士。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更得到了闻人辞给他打坐修炼的许可——当然还不能练剑。

也不知是一天的冲击过大还是如何，清荒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也是，清道长不知道万花谷没有冬天。现在看温差也快入了冬，离你入谷也有近二十天。”

“……”

闻人辞危险地眯起眼：“不要以为花谷没有冬天就穿的单薄，若是想第二天伤痛加病重……嗯，在下不介意在药里多调些材料。”

清荒寒哭笑不得：“不是，贫道只是在想竟快冬天了。纯阳观坐落在华山上，一直常年飘雪，白霜铺地。虽没万花谷的四季如春，但是……”

“它也很美。”平日惯严谨于礼、表情色彩略单一的男子，破天荒的流露出非常明显的笑意。

“的确。”闻人辞点头应了下。

不过清荒寒略有好奇的目光追过来时，闻人辞则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没有打算继续说点什么。只能猜测，这位花谷弟子曾去过纯阳观。

。

4.

万花谷众人最常的去处，约莫是三星望月。由两百名工匠耗时三载，运用花谷中心天地所存的三个石峰顶所造。楼阁依次从低到高分别为赏星居、觅星殿、摘星楼。因为万花谷夜晚晴朗无云，峰顶处直冲云霄，竟真有手可摘星辰之感。

“只惜夜里凉了些，不然晚间来此处，清道长定会流连忘返。”闻人辞带着清荒寒坐上缆车，这是除去极高的轻功身法外，能登上摘星楼的办法。

清荒寒看着眼前花谷的景色缓缓向上，也不由生出几分恍然，像是无数个初入花谷的客人们，俯瞰而沉沦于此间绝景。

“至于摘星楼里，且有一物……”

清荒寒好像是在听着闻人辞说话，又好像还在想些什么。

这种状态一直到离开了三星望月，闻人辞伸手点了下清荒寒紧皱的眉头。

“清道长？”

清荒寒微微睁大了眼，面前这位青丝如绢、眉眼如画的男子身后，是身形高大却焦黑毁损不成型的树木。伴随落日所燃烧遍似的天色，这份画面的冲击犹如眼前人将踏往向死而行的路。

清荒寒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拉住了闻人辞的手腕。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那出现了的幻觉。这种认为对方要走不归路的画面，合适吗？

闻人辞也是意外于清荒寒的动作，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注意到清荒寒终于从某种沉思清醒过来时，他也便干脆的换了手，让自己拉着清荒寒的手更好走些。

“这里是生死树，它树形有三十丈余。一面虽是枯死不见其型，可另一面，仍旧生机盎然、枝叶繁茂。”闻人辞仍旧继续解说，而清荒寒倒如原来那样认真听着了。

落日也那样随着两人走回去的步伐缓缓拉进黑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次日，清荒寒喝药的时候，还得到了一颗蜜枣干。

他好奇的看向送来药汤的哑仆，只能勉强的看出闻人辞有事今日来不了的动作。但是末了的时候，哑仆还给了他一封来自纯阳的信。

清荒寒一边打开信，一边将药汤一饮而尽。

那颗蜜枣干，他还是吃了下去。蜜枣干带来的那份甜度消去了药的苦味，还有几分甘甜在口腔里回荡。清荒寒笑了一下，这估计，是他最后一次吃到这个了。

。

5.

“闻人师兄，那位纯阳弟子走了。他似乎——还带走了几株摘星楼里的仙缕草！”

闻人辞放下了自己的画卷，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令牌：“是我忽略了，能帮我跟师父说一声，仙缕草是我借去给清道长的吗？”

“是，是那样么？”

“对啊。”他笑的一如既往，温柔又让人不好拒绝：“麻烦小师妹了。”

闻人辞的师妹带走了令牌。而不久，窗前就出现了一位蒙面男子。他虽见不着面容，但是眼底的嘲讽却十分清楚：“虽然合作很愉快，但是看闻人大夫，你似乎并不满意。果然正道人士还是让你失望了？”

男子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突然散开。而方才所处的位置，竟出现了几处不小的痕迹，且皆为致命之处

闻人辞转着湖笔，温柔的面容化为一片淡然：“就连清道长都挺有眼色的没喊过大夫，贵派人士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在下可不是大夫。”

……

清荒寒连连赶路回到纯阳，在其他师兄弟探究的目光中拿出了仙缕草。尚未有人来得及询问上一二，他已经交给了自己的大师兄，头也没回的走向自己的房里。

“小师弟赶回来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

其他的纯阳弟子本想等着清荒寒歇息一会儿再问问情况，却得知清荒寒仅回房里呆了半刻钟，又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唯有临走前还在他的师父门前行了个弟子礼。

抱着仙缕草的大师兄心沉了下去：“糟了……”

在清荒寒还没有来到万花谷的时候，他的师父出事了。也没什么，很常见的正道大侠独自挑了一个魔窟，然后中毒了。

此毒能让人慢慢进入假死状态，待到七七四十九天后会清醒，然后清醒的看自己全身溃烂至死。有一个没什么意思的的名字，魔瞌。

但并不难治。万花谷的医圣曾治过，只需用仙缕草研磨成粉，再掺入晨间的露水后喂入中毒人口中即可。仙缕草就储藏在摘星楼里，只要有花谷的信物或者有心人前往寻药，基本都可以带走。

难就难在，之前他的师父跟万花谷已经有了隔阂。彻底进入假死状态前，他师父沉声告诫其他弟子，不得用信物踏入万花谷，不得借信物寻求万花谷。

所以，他没有走秘道，也……没有告知闻人辞，擅自盗走了仙缕草。

再次出行，清荒寒仍前往于万花谷。

他要去请罪。

。

6.

闻人辞去纯阳观的时候，应该是他十四五岁的年纪。当时，他的师叔秋筠出嫁了，对象正是清荒寒的师父，清枫君。

在把纯阳那片雪白用红绸装饰得彻底后，闻人辞与其他几名弟子从主殿溜了出去。他们本想看看纯阳观的各处，结果走到一半闻人辞却发现人都跑丢了。

无奈寻找其他人的时候，他走到了相当单调的一处场景旁。那只有一棵没有叶子被雪各种埋的枯树，其他的不是山就是石。尚且稚嫩的清荒寒便在此练剑。

恰好，清荒寒那时找不到用剑的要领，只能去重复基础，一遍遍将招新熟记于心。也因此浑然忘我，不知身上有多少伤。

闻人辞当场就没眼看了，他怕他忍不住先冲上去把人打晕。左右思量了一下，就弄了点声响惊动了一旁的清荒寒。

当清荒寒警戒的过来时，就只看见个白瓷瓶好好放在一旁，旁边石块上是用毛笔写的字迹：“这是药，麻烦擦点，谢谢。”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没名没内容的留言，也许被清荒寒当成莫名其妙的东西丢了吧。闻人辞微微出了神，但下笔在宣纸上的手还是稳稳的写下飘逸又有些凌厉的字体。

他的身后，数名身影悄悄的冒出，没有一丝气息与敌意，却令人心慌。

“你还是把仙缕草交给了纯阳弟子？！”为首的人兴师问罪，他僵硬着一张脸，只能勉强从加重的声音听出几分愤怒。

“在下只答应拖延清道长几天时间，并未答应右教你不给予他仙缕草。”闻人辞听见了轻微的出鞘声：“怎么？要以怨报德了？”

“呵，你特意告知仙缕草的位置，还伪造信件逼那位纯阳弟子偷取仙缕草，不过就是想看看那些正道人士真实的嘴脸。可你呢？帮助魔教中人，设计正道人士陷入不义，在任何私欲面前，所谓君子之道不过尔尔。又有何众生皆醉吾独醒的姿态？”

闻人辞闭上了眼：“清荒寒盗取了仙缕草，纯阳观门规森严，他自会受到严惩。至于你们……”他停下了笔：“奸淫掳掠，也该差不多了。”

“故作清高！”

室内中刀剑拳脚声彼此响起，却在一声声不可置信中，速度的结束了。

闻人辞负手而立，除却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跟偶然沾上的血迹，倒依旧君子风采。他也没回头看房内多出来的死人，淡然的踏出一只脚在门口，就看见在地上的一朵梅花。

万花谷的天气，这种花还真长不出来。

是谁掉的？闻人辞捡起来，就瞅见自己的小师妹躲在一旁，正招手喊他过来。

“师兄，我刚刚看见那个纯阳弟子了，他好像在门外听完了你们的讲话。”

……他回来做什么呢？闻人辞有些意外，但对于清荒寒知道了真相这事态度如何并不甚关心。

也许……是因为太正直了，想回来请罪却又无法接受被陷害的事实？毕竟正直又天真。那这朵花是赔罪的？闻人辞莫名其妙的多看了梅花几眼。

“…《西洲曲》？……”

。

7.

“你可知罪？”

“弟子知罪。”

“何罪？”

“违背师命，盗取非弟子所有之物，对有恩于弟子的人不义。”清荒寒如此说道。

清枫君还略有疲态得坐在床榻上，旁边是自己最得心意的弟子，却为了自己所中的毒不惜忤逆师命，违背六德。兜兜转转，他最终还是跟万花谷有了几分联系。他无奈的叹气：“清荒寒违背门规，暂禁修为，于思过洞中悔悟三月。”

“师父！？”在旁的其他弟子欲出声制止。

但清枫君抬手示意了让他人安静，对着清荒寒说：“你先去领罚吧。”

“……弟子遵命。”

待清荒寒走远，其他弟子连连告退。只有大师兄清怀远留在一侧。

“师父，虽然您减轻了处罚，但弟子认为，这对师弟不公。以他的个性，本不该盗取他人之物。弟子相信师弟，他能够好好与人交谈，再求取仙缕草。据师弟所言，他收到了我们的信，可我们并未催促过，当时天数还有剩余，其他外出的师弟也隐隐传来了好消息，这不应该。”清怀远出声道。

清枫君动了动，缓缓从床榻上下去，在旁的清怀远连忙搀扶，却被清枫君拒绝了。几十天的中毒让他仍有些晕眩，他尽量的稳住了身形，慢慢走到门外：“救他的万花弟子是何种情况，其中的隐情，荒寒并不愿说。我所惩罚的，是违背师命。而于不义于万花谷这件事，我徒之过，该当由我去谢罪。”

……

清荒寒盘腿坐在思过洞的蒲团上，纯阳的落雪依旧，满室的冰寒让人的头脑越发清明。他并不恨闻人辞设计他，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复杂的设计正道人士、救助魔教中人。是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还是，本就所求不同道？

清荒寒又想起他再到万花谷的时候。透过门缝看见平日认识的温和男子，没有任何迟疑的将身旁的威胁一一放倒，以笔为指，点穴皆为杀招。他见过因病人哀嚎而悲悯的众生，却不曾见过伤者痛呼笑得仍旧云淡风轻的模样。

清荒寒竟没觉得不妥，就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闻人辞，无论什么样子，都是他。

“……闻人兄。”

“几日一别，清道长……仍就对自身不负责。受伤还赶路，禁了修为还吹风。”

不知为何，清荒寒想朝对面的男子笑一笑。

。

8.

闻人辞有时觉得，清荒寒偶尔会正直到呆子的地步。

看着无预兆冲自己笑的清荒寒，闻人辞深感如此。他怀中还带着那朵梅花，在瞎猜了一堆可能以后，他觉得还是找找本人问问比较好。但是看着这幅样子的清荒寒，他甚至怀疑，这花是别人掉的。

“清道长，在下该说你正直好，还是该说你太过……了呢？”闻人辞还是把嘲讽的话默默消掉了。

“闻人兄是觉得，贫道太过愚昧的相信他人吗？”清荒寒倒是自己补充了。

“……对。”

清荒寒轻轻摇了下头：“闻人兄无论医术，还是武术，造诣都极深。想必即是刻苦又有严师监督罢？”

闻人辞挑了下眉。

“万花医术武学，心术不正之人不授，朽木难雕之辈不授。贫道的师娘曾出自万花谷。她在世的时候，谈起万花谷，会这样告诉贫道，她的师兄弟，她的弟子徒孙，都会是师娘她最自豪不过的存在。”清荒寒直视着闻人辞，言语间毫无任何质疑。

闻人辞站了一会儿，突然凑过去。清荒寒也因为这一个措不及防，跟着后仰，差点没重心不稳摔倒后脑。紧接着，一根银针托住了清荒寒的下巴。

“清道长，你其实说出在下设计你一事，便大可免责。毕竟你师傅挑毁的魔窟里，有不少漏网之鱼都被在下救了。说出来不刚好将祸害统统解决了？这太正直了，会死的。”闻人辞握着银针，似是满怀杀意的告知清荒寒。

清荒寒也像是充满不解：“贫道不知闻人兄为何一直强调于正直，贫道最终还是因为闻人兄的设计选择偷取他人之物，心不坚定是一。将事实隐瞒于师长，心无坦荡是二。钦慕于你，心有己私是三。何处正直？”

闻人辞闲置的手直接在清荒寒讲完后推了一把，清荒寒这便磕了下脑袋。他有些吃痛的蹙眉，但没在乎脖颈处已经隐隐刺入肌肤的痛感，他仍继续讲着：“闻人兄口口声称罪在于你，可万花谷内的众人皆称你敬你，既曾将贫道从近乎重伤濒死救回，就连你所说的魔教中人，也在那天都成了死尸。你一直未动手，是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罪孽深重对吧？贫道……我不恨这场算计，我只是不明白，你……闻人你为何如此行事？”

。

9.

“嗤。”闻人辞出声笑了，他是侧坐在一旁闷着笑的，唯有手仍稳稳的拿着银针刺入清荒寒喉间上的肌肤。

“清荒寒。你不明白，我也并不解。”

闻人辞的过去，算是有个相当普通的家庭，可惜运气不好，附近爆发了瘟疫。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病痛中挣扎与哀求。却因无钱治病而亡，被草席裹起，魂飞于火海。

他拜入万花门下，求济世苍生，不复重演当年。只惜，他发现这种悲剧仍存于世，他医不尽天下。

就像曾经万花谷的大师兄裴元行医治病，为穷苦人考虑却被其他大夫抵制，只因断送了他人财路。后来为保师父孙思邈的医书传承于世，做到百姓自医的宏愿。裴元发誓，其他大夫能解答他的困惑，完善医书，他愿意从此活人不医。

过去闻人辞曾为此义愤填膺，到如今，他了然于心，终悟不透。

医者，难医人心。他便拿起了笔，学起万花的武。

“后来在那些人找上我时，便突然想看看，像你这种人是否会如我所想。恰好的是，你自己受了重伤送上门来。”闻人辞平淡说完自己和一些内容的补充，突然换了个很轻快的语气：“清道长为何还会回到万花谷？因为在下的药汤不够苦么？”

“……本是我行为不正，所以必须要请求花谷众人的原谅。而且就这样结束，从此往后，不复相见，我是不会情愿的……”剩下的声音突然被盖住，清荒寒惊诧的看见闻人辞跟上来的面容。其他的话，就那样一瞬间的没入另处。

闻人辞慢慢支起半身，收起在清荒寒在喉间的银针。他暗忖，扎了一下，应该不会着凉了。

从怀中拿出了那朵梅花，闻人辞的声音轻柔了一点：“然后我发现，像你这样的人，放走也太不应该了。我应该过来找找你，就像你所为那般，求问心无愧。仔细算算，当时为了救你在下还错失了火乌曼的花期，这花可是上品的药材啊。”

“清道长左右身无长物，不如此生抵罢。”

他将梅花落入面前男子的嘴角边，看那苍白俊朗的脸庞被刚才一系列的举动染上绯色，因见到那朵梅花又染上小紧张的神情。闻人辞不禁再俯下身去。

“万花冬临，君寄我，江南梅萼。折花对，心甚欢喜。”

……

“稀客。”闻人辞的师父闻人令意外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故人。他想起身把人拉过去，顺便招呼弟子带份茶，就见到人当着他的面跪了下去。

闻人令当场一个哆嗦：“这样不好吧？枫君，我有点折寿……”

清枫君便道：“贫道来为贫道弟子请罪。”

闻人令纠结的看着清枫君的一板一眼，沉默了两息，默默试探：“什么罪？”

“盗取仙缕草。是贫道弟子因贫道中毒所取，他心性不坏，奈何用错了方式。”

闻人令再沉默了几息，扭头往房里冲，又很快的回来。他拿着一封信，颇有不忍直视的递到清枫君的面前。

。

10.

 “小辞这个孩子啊，做事有些偏激，嗯，还有些顽皮。他虽然逗弄了荒寒，但还是把很多事都处理了。仙缕草最佳使用期限在昏睡后的第三十天，若是没有伪造信件逼得荒寒盗取仙缕草，他也会自己送往纯阳观的。”闻人令给自己的徒弟悄悄开了个脱，然后发现知道自己弟子没事的清枫君已经陷入了沉思。

闻人令的师妹秋筠，是清枫君的亡妻，曾因为一起暴乱而逝世。清枫君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所爱，愧于万花谷，便不曾再踏入谷中。实际上，是秋筠请求清枫君先带走老弱妇孺，但为了保全其他人，秋筠决定暴露自己的位置混淆目光，却不慎落入悬崖。

抱有希望寻找的他们，还是收起了所发现的尸体。

看着清枫君发愣的样子，闻人令叹了叹气：“去万花谷看看吧，没准师妹的亡魂偶尔回来看看却发现你不在多可惜。”

清枫君谢绝了邀请。

……

清荒寒的受罚期限慢慢的过去了，在知晓所有内容后，其他的纯阳弟子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清荒寒和闻人辞一同出行时，他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我那时候看见你的字，就在想会不会是你。”

“所以你用了药？”

虽然闻人辞的声音有点高兴，但清荒寒有点心虚的打掉了：“不……我借给了其他弟子，他们当时受的剑伤比我重些。”

“哦。”声音变得毫无起伏了。过了一会儿，闻人辞又慢慢出声：“把你带回万花谷的时候，我倒是没认出来。只是你能够打坐修炼时自己偷偷练剑，我看见了才想起来。”

“……”难怪那时候强调不能练剑。

他们路过了城镇，看见了一片喜气洋洋。再算算时间，竟已是临近年关，好在彼此都留了礼物分别寄回了门派，免得回去后被一群人轰炸。

“诶客官，再往前走就能看见灯会了，不如买几个放飞看看？”

闻人辞买下了两个。在上头写下愿望的时候他眼尖的看见了清荒寒写上去的内容，然后沉默了起来。直到放飞了灯，他才幽幽开口：“为什么没有我？”

清荒寒停了一下，反应过来闻人辞的意思了。他也不慌，只是拉起闻人辞的手，一起走到合适的赏灯位置，才道：“有人曾跟我说，如果身边的人不能一直陪伴下去，那就拜托一下老天。若能一直陪伴，那就自己保证这个愿望。”

闻人辞倒是不忌讳什么说出来不灵验，他饶有兴趣的问着：“什么愿望？”

清荒寒很认真的看向闻人辞：“我师父之前一直沉醉于万花谷的风光，但在师娘死后，他就没再迷恋过。那应是师父的眼里，不会再有一个人了，所以何等风光，都索然无趣。”

“我知，绕到山河错落，你仍是我的人间星火。我愿一生所遇美景，都能有你依旧安好。”

在闻人辞怀疑世界的时候，秋筠为何身亡的消息也给他有了些提醒，而清荒寒的存在，能让他相信可能。看着眼前人，闻人辞突然回想起自己来到纯阳找清荒寒的时候，纯阳观各处银装素裹，幽静美奂。他却觉得只有在思过洞时看见了清荒寒，才平复了有些烦躁的心。

纷纷飞舞的明灯下，两人目光对视，十指相扣。

这倒也不坏，闻人辞勾起嘴角，他也郑重的与清荒寒说：“我知，走到暮雪白头，你便是我的可遇不可求。我愿一世执手到老，终为遇见你而安好。”

全文完——

碎碎念：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一天内写完后半部分，偷的懒，遭的罪（帅草落泪.png）

我为什么不会画画，我要是会画画能这样？！附图就当乐呵一下好了= =

剧情设定也就那样了，虽然想加上剑三的阵营设定，但还是放弃了，不同阵营都是玻璃片，还是中立吧。本来一开始有打算好好写的地得，只是到后面写完我快自闭了，所以算了……

补充一下，花哥在思过洞亲道长时说的话。

原句是：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周邦彦的《解连环》

改的内容大意是，冬天到花谷了，道长寄给花哥象征爱情的江南梅花（取典：西洲曲），花哥将梅折对，告诉道长，收到花很开心。

改的很槽，请周粉不要打我。（因为我会被中古老师打）

等会两个人说的话是我跟叨叨两个人搞的

（别问为什么我们是同门内销）

顺便说说两个人的设定，初设是玉面阎罗霸王花+认真严谨老实咩。

然后变成了，玉面阎罗暴躁花+认真求生老实咩。

好的，没有差别。

 

Ps：正经的取名字好难